76届 全炳和
我们七六届同学中学在校期间,正值“文革”十年动乱的后期,那是“四人帮”反动理论淫浸校园,教育荒芜的年代。四年中学生活给我们留下的刻骨铭心记忆的痛楚莫过于大学梦的破灭。三十年后的今天,目睹校园美景和教学的繁盛,感慨至多,并应校方所约,特从尘封的记忆中翻起几片枯叶,撰写小文,献给母校校庆。
梦 起 憧 憬
我们这届同学是七二年初入校的。记得入校之初,国内政治形势随着林彪集团的垮台,人心思安,人心思治的企盼初现,学校的教学秩序有了一定的恢复,一批较高层次的大学毕业生也陆续分配来学校工作,其中不乏清华、复旦的毕业生(如刘月明老师等,可惜这些老师今天大都调离、作古、生病)。新的学习环境,新的学习内容给我们以崭新的感觉,高层次老师的教学,为我们打开一扇扇认识陌生世界的门。这一切如初到的春风吹拂,一时间吹得校园都萌动起来了,学校开始抓教学了,老师的教学较以往认真了,一些学科的比赛也悄然来到我们中间。再后来,随中央政策的调整,停止多年的大中院校招生考试(推荐基础上的考试)也开展起来了,一些老师在私下场合甚至大胆地预测,不久的将来肯定要恢复正常的大中院校的招生。上大学,在我们那代人心中,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憧憬的企盼。这一企盼悄悄然成为我们那一代中学生心头的梦想。还在初中的我们似乎有了一种与前几届同学不同的学习目标和动力,同学们之间的学习风气也渐渐浓起来了,各种学习小组悄然而生。记得当时我在初一时,曾经参加数学比赛,虽然结果我只获全年级第四名,却也让自己高兴了好几天。一时间,似乎美好的东西都在前方不远的地方呼唤着我们。
梦 碎 之 悲
我们的大学梦在悄悄地做着,然而现实都是十分残酷。那个年代根本就不存在我们圆梦的土壤。北京师大附中幼稚女孩一句“不学ABC,照样干革命”的口号被政治人物恶意地宣传,一时间“读书无用论”的歪理再次迷漫校园。老师们傍惶了,不敢认真抓教学了,一些赶时尚的同学也放下书本去闹腾去了。而更严重的事态又随之而来,一个叫张铁生的政治小丑一番写在高考试卷上的政治宣泄,再次由政治人物修饰,成为“攻城掠地”的武器,校园刚刚出现的一点点绿芽,随之枯死在萌芽之初。在我们心中好不疑惑,春风才刚刚拂面,怎么几阵寒风吹过又变成了冬天?如果仅是大自然的寒冬,无论它是多么漫长,总有它过去的时候,然而政治的寒冬却总也不顾及我们心中对春天的向往。在初中的后期和高中阶段,批林批孔、反击右倾翻案风等政治运动如狂潮般冲来着我们这个社会,加上七六年几位伟人的故去,一直到我们毕业离开校园也没有再闻到校园春天的气息。就这样我们入校之初朦胧中植下的大学梦被政治运动的狂潮无情地打碎,而且不知在何时到何处才能再寻觅到。我们就这样带着一颗悲哀和无助的心离开原本寄于众多企盼的母校。
艰 难 圆 梦
历史的辩证法终究又是那样的无情,在我们离开校园不久,党和人民决然地抛弃了那些逆历史大势而动的政治骗子,人们重获政治的春天。记得“四人帮”垮台不到一年时间,党中央审时度势及时而果断地作出了恢复大中院校招生工作的决定。一时间如春雷响彻云霄,似春雨滋润大地。十多届未参加高考的高中毕业生的大学梦如地层下的高压油气失控似喷薄而出。整个社会的节奏似乎都因为这个梦而大大地加快了。多少父母为子女高考四处寻找学习资料,多少人寝食难安,挑灯夜战。记得当时母校为了让如潮水般涌来的求学者有个补习的机会,在大礼堂举办了一个速成补习班,补习者自带板凳坐满了大半个礼堂,很多人是白天工作,傍晚赶路而来,下课又顶着星光而归,我们这届同学有很多人就挤身其中。
而那时高考的竞争是那样残烈,录取率仅为今天的十分之一,甚至几十分之一。毕竟我们这届同学中学四年都处在政治动乱年代,知识基础十分地薄弱,第一次竞争下来,除极少数几位同学幸运地成为佼佼者,大多都痛苦地败北。痛楚之余,我和一大批同学一样痛定思痛,看清了自己的书本知识十分薄弱的现实,为尽快获取学习的机会,我们很多人做出了读中专这一无奈的选择。然而中专学习并没有将我们这一代人的大学梦从此深埋,我们仍旧时不时地记起那儿时的大学梦。
在中专毕业参加工作后,我毅然地拿起书本,再次加入到寻梦圆梦的行列。略感欣慰的是,这次被一所大专录取。虽然大专生远不及大学生那样令人值得夸耀,但仍然让我着实圆了一回梦。我的很多同学也都经历了同样甚至更加艰难的圆梦经历。在纪念母校五十周年校庆的时候,叙谈我们这一代人艰难的圆梦经历,是要将那久远的痛楚告诉今天的年轻一代,那是我们这一代人的悲哀,是那个时代的悲哀,这种悲哀永远不能让它重演;更想让年轻一代校友懂得青年的命运永远同祖国的命运紧紧相连。祖国在呼唤着我们一代又一代青年,为她的更加繁荣和强盛而不懈努力地去寻梦、圆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