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届(少年班) 李金林
一晃儿的功夫,我离开母校已有十七年了,离开时我的年龄还不及十七岁,想来有点诧异,也不免头皮发紧。但是“回忆录”我是坚决不写的,我不过是个在茫茫世界中讨一份生活的平常青年(照新标准还可以再当几年青年!),既无大智,也没有大勇,更谈不上什么成绩,正该埋头做事,哪敢写什么“回忆录”?
然而推不掉。饶祥明校长一番苦心,甚至在出差中还抽出时间来,当面给我布置任务。我诚惶诚恐,只好静坐下来,把在母校读书时的一点点感想得失记录下来,也算是一段人生经历故事吧。
我生长在农村,父母对孩子的教育却是不遗余力。其时虽然有长兄已从母校毕业、二哥也正在母校读高中,我却是因为在地方中学读书时的数学老师谢老师的推荐,才得以在初二的时候破格进入这所名声赫赫的学校。那个时候,对一个求学正炽的农村孩子来说,这可是了不起的机遇,一般的人只有到了初中毕业后,才有机会竞争这个资格。我的父母很明白这个道理,二话不说就把年纪尚小的我送到县里寄宿去了。现在想来,他们还是冒了一点风险的。我还那么小,并不很明白抓住机遇的意思,而外面的世界并不太平,他们的孩子很可能会学坏的。那个时候校园里也不平静,经常有赤着膊、军皮带上插两把菜刀的同龄人进进出出,我后来也很有些整天拉杠子练肌肉、一心想打架当英雄的少年朋友。还有很多让我们起不得身的好玩的东西,足以把我们从课堂上拉走。比如中午凑在哪个老师的窗子底下听评书、晚上挤在谁家院子里看射雕,都是每天的功课。至于武侠小说,那就更别提了,租书的摊子上一坐,饭都舍不得去吃。那是些快乐的事情,那些快乐对一个孩子来说,就象阳光和水对小树苗一样,同等重要。
阳光和水也不能过量。所幸的是,我既没有去打过架,也不曾被快乐淹没而不能自拔。现在想来,除去老师亲友的关照和管束外,原因主要有二:首先是我年纪小身材更小,本能地就会远离是非凶险之地,顶多只是跟着大伙耀武扬威好玩,决不可能真的去打架滋事。其次,我始终把学习放在最重要的核心地位、把学习成绩当作最高的目标,这一目标非常清楚、而且专注,几乎完全是下意识的。我那个时候象大多数同学一样,并不真正懂得为了将来好好读书,更不可能为自己制订如此崇高的目标。事实上,这是因为,正是学习成绩和学习本身带给了我最大的快乐和自信,从而让一个从农村环境生长的孩子,很快就自信地融入了以城里孩子为主的集体中。学习是我最重要的事,显然它带来的乐趣比其它东西都多。所谓学习成绩,就是要尽量一分都不丢、没有一个人排在前面。虽然只有极偶然的时候达到过这个最高目标,不过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所以听到谁有难题做就会很兴奋,考试完后也特别在意每一道做错了的题。由于总是有做错了的题、总是又有同学考得比我好,所以我当然要把尽可能多的时间都用来学习,这是自愿的。那时的我是非常用功的,而且只照我自己的“作息时间表”行事:常常一个人在教室里学习到半夜,早晨又赶在所有人前面起来,沿河远远地跑到田边菜地上背单词去了――到上课的时候就老打瞌睡,这个习惯到现在还保留着呢。感谢我的所有的老师,他(她)们似乎是有意地宽容着我的失礼,从不因此而批评我。
我的中学生活异常顺利,似乎暗礁险滩都于我没有影响。然而站在时间的大幕后来看,这是偶然的,而且因人、因时而异,二十年前的故事,现在当然更不会有太多的参考价值。前年回家过年,听到老家同村一个资质优秀的少年学弟,学习、家庭条件各方面皆无可挑剔的情形下,出人意料地跟随同伙参与抢劫而获重刑,真让人心痛。过去农村出来的孩子,多因成长经历所限而自信不足,社交能力欠缺,倘不在中学教育时注重开拓视野、培养兴趣和信心加以矫正,这个缺陷可能成终身障碍。现在好像又大不同了,这种情况仍然存在,但是情况显然更复杂,我那个同乡少年就是另类的例子。
如今从母校毕业已有多年,许多方面我仍然还是在做学生,不同的是肩膀上逐渐增加了各种责任,教人似乎也是不可免的责任之一。可喜的是,母校在社会渐趋多元化、社会各方面处在转型期的过程中,成绩斐然逾胜往年,育人之功不可限量,我们这些游子脸上有光了。
杂七杂八说了一通,不是回忆录,谨此纪念在母校学习生活的日子。